热门搜索: 中考 高考 考试 开卷17
服务电话 024-96192/23945006
 

一枕山河

编号:
wx1201942332
销售价:
¥46.64
(市场价: ¥59.80)
赠送积分:
47
商品介绍

人气作家紫薇流年继《一寸相思》后又一口碑力作。不容错过的言情+武侠经典,晋江积分177,457,632的超人气作品,被微博网友称为 “十大古言推荐”,号称看过必推。

苏璇的世界很小,小到只有一座山,一个门派,一柄朝夕不离的剑。
一日之间又变得极大,大到他在山脚茫然不知所往。
十五岁的少年骑着一匹灰驴,随意选了一条道路,踏入了茫茫尘世。
这一年天灾不断,祸患频频,落在后世书上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。
永和六年,江南旱,人相食。

这世上如果强者才能为所当为,苏璇就要去做不错之人!
因为,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,有为恶者,见之必诛!
他的毕生所愿不过是得一人心,守一方安。
一个是名门高徒,天纵奇才,前途无量偏堕为疯癫剑魔;
一个是侯府郡主,绝代风华,痴心不悔苦守初心十二载;
一味毒药,一桩秘史,掀起一段腥风血雨的江湖传奇!

紫微流年:阳光明媚三线小城宅女,懒散悠闲、温柔安静,爱小说、爱幻想、爱生活。2007年开始写作,行文风格严谨细腻,人物性格鲜明,故事剧情冲突激烈,常常于绝境中绽放出破晓般的亮烈之美。
已出版:《夜行歌》《蔷薇之名》《一寸相思》。

    人相食

苏璇的世界很小,小到只有一座山,一个门派,一柄朝夕不离的剑。
一日之间又变得极大,大到他在山脚茫然不知所往。
十五岁的少年骑着一匹温顺的灰驴,包袱卷着几件衣裳,长剑裹布悬在鞍侧,他抚着驴颈发了一会儿呆,随便选了一条道路,踏入了茫茫尘世。
这一年实在不算好时候,风不调雨不顺,天灾不断,祸患频频,落在后世书上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。
永和六年,江南旱,人相食。
旱情初起之时,谁也没想到会绵延如此深远。去岁秋末,江南一地开始少雨,翻年后更为严重,接连数月滴雨不降,地面绽满纵横的裂纹,沟渠枯干,禾稼焦萎,更可怕的是大旱引发了蝗灾,遮天蔽日的飞蝗压顶而来,如云翳蔽空,白昼昏黑如夜。
人一日不食就要腹饥难当,然而如今赤地千里,糠谷无存,枯萎的残稼被蝗虫啃尽。饥饿开始吞食一切,人们挖掘草木、蕨根、剥下树皮,翻找一切可食之物,死亡犹如瘟疫,渐渐蔓延开来。
大片乡野满目萧条,鸡犬绝声,绝望的乡民开始逃离。人们将简陋的家当堆上木车,带着妻儿四散而走,不顾令向邻近的城镇而去。城中固然有存粮,也填不了无尽涌来的泱泱饥口,又恐惧流民带来的动荡,不得已选择了闭城,将奄奄一息的流民拒之于外。
荆州城外,官道旁饿殍遍野,白骨漫道,已成.人间地狱。
开阔的官道两侧,树皮都被剥光了,寡白的树干衬着一片赤土,飞蝗不时腾起一阵黑雾,散开后现出灼亮的骄阳,路边躺满了衣衫褴褛的流民,面庞灰黄,瘦骨支离,犹如活着的骷髅。
苏璇摸了摸生痛的胃,在浮尘中叹了口气,站远了些。下山一年有余,他已经见过各种惨景,武艺多数时候并没什么用,既免不了被愚被骗,也不能平地生粮,更无法让自己不饥不渴。
烈日晒得少年额角渗汗,衣衫渍了尘灰,潦倒又落泊。他也在犯愁,下山所携的钱早已耗光,驴也被一群饥民抢走分食,此刻恨不能遇上一群劫掠的盗匪,至少还能反抢点儿吃喝,可惜放眼望去全是半死不活的流民。
苏璇不想成为饿殍,就必须想法子进入眼前的荆州城,否则正阳宫的弟子学剑十余载,却饿死于官道之侧,先代师祖都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。
然而平日入城轻巧,此时近于无望。
荆州富足,且是百战之城,城墙比别处更为高大坚牢。近期为防流民冲城,荆州六门紧闭,等闲绝不开启。正阳宫的轻功再是神妙,也难纵上八九丈高的城墙。苏璇看了两日,着实有点发愁,直到偶一回头,顿时精神一振。
官道远方扬起漫漫黄尘,一长列车队正向荆州城而来。
眼下流民遍地,能通行的车队极少,苏璇凝目打量,见这批车驾骏马高大,装饰精良,更有一批训练有素的侍兵环绕护卫,显然是出自权贵府第。
道边的流民被车队的来势惊动,为了乞得食物,成群结队地汇在车后。
侍兵们毫不动容,大概一路行来早已见惯,流民稍近就扬声厉斥,雪亮的枪尖威迫地挥动。
人们不敢太近,也不舍得放弃,车后的人流越拉越长。
一个饥饿的妇人被辙印绊倒,摔掉了怀中的婴孩,小婴儿张口啼哭,声音弱如一只将断气的小猫。周围的流民没有一个浪费力气去扶,一径麻木地跟着车队,犹如一群失魂的木偶。
车队正中的一辆马车华贵典雅,内里似有人低低说了几句,马车旁的侍兵长一声号令,车队蓦然停了下来。
两名侍兵从后方的辎重车辆上取出几袋米面,饿极的人们刹那红了眼,争相簇挤着往前冲。场面眼看要乱,侍兵长一声厉喝,整队侍兵刀枪出鞘,杀气腾腾,人群瞬时怵恐起来。
食物固然使人疯狂,利刃却让人清醒,胆怯下来的流民依着侍兵的命令排成长队,依次领了一碗米粮,一些力弱的人唯恐被抢夺,连烹煮都不顾,直接满口生嚼。
一个青壮流民领完米,在人群外望着辎重车,不甘心地啐了一口沫:“带这么多狗才,也不知是哪家大户。”
正好旁边一个年长的流民抱着粮碗走过,闻声嘲笑:“夯货,车旗都不认识,这可是阮家的车队,你连琅琊王都敢抢?转头就给人砍成十几段,正好煮来吃。”
青壮的流民听得面色大变,贪念为之一熄。
琅琊王封于沂州,阮氏一族声望极著,自晋代以来就是当地优选的世家,出过多位名人雅士,地位之尊贵,连路人村夫也知。
青壮流民虽有惧意,嘴上不服:“骗鬼吧,谁说就是琅琊王,遍地闹荒,他不在王府待着,往荆州跑什么?”
年长的流民满头黄汗,拭了一把道:“琅琊王的长女许给柯太傅的公子,远嫁荆州,足足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,我当年进城卖米,虽没能挤上桌,也亲眼瞧过,哪像你这没见识的蠢货。”
青壮流民见他讲得唾沫飞扬,私下已信了八分。
年长的流民难得有机会卖弄,得意道:“荆州一地很显赫的就是柯氏,柯老爷在皇帝面前都能说上话,不然琅琊王岂会将女儿嫁过来。不过听说她肚皮不争气,嫁过来几年,不久前才得子,这队必是来探亲,要是能跟进城里,哪还愁饿死。”
青壮的流民在一旁讥道:“不如你扑上去苦求,说不准王爷看你可怜,大发慈悲带你进城了。”
年长的流民嘬了下牙花,嗤笑一声:“你当车里就是琅琊王?贵人都不能擅离封地,肯停下来放粮,只怕是女眷,琅琊王妃死得早,车里应该是阮家老太婆,就算她慈悲,侍兵可不手软,没等挨近就是七八个窟窿,倒给阎王收了。”
不等车队发完粮米,厚重的荆州城门开了,流民瞬间炸了锅,轰嚷着奔过去,希冀冲入城内。
两百名城卒凶神恶煞地排开人潮,用刀箭驱出一条通道,将阮家的车列迎入城中,再度闭上城门,将无数饥饿的眼睛隔断在外。
谁也不曾留意,在流民的嘈乱与车列卷起的黄尘中,一个少年的影子悄然一掠,钻入了马车底。

◆玄妙观

浑圆的车轮碾过石板,车旁的兵士脚步杂沓,全未发觉车底藏了一个人。
苏璇扣在马车底板,如一只轻薄的附蝉。
上方的车轿内响起少女甜嫩娇软的声音:“祖母吃茶。”
苏璇听见盏盖的轻响,随后是一个老妇人慈爱的声音道:“舍米本是不妥,偏是奴奴心软,罢了,就当为你攒些福气吧。”
少女听来稚气而不解:“飞蝗成灾,饥民如此可怜,我们既然有粮,为何不该助人?”
老妇人饱经世故,所想自是不同:“你年纪太小,不知人心险恶,要不是侍兵环绕,那些饥苦的流民怎会听话地领完粮米退开,只怕已成了凶恶的暴徒。”
少女惊讶至极:“祖母觉得他们会袭抢车队?”
老妇人拍了拍孙女的手:“奴奴平日所见都是富足安乐之人,哪知道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时的凶残。这一路车帘都不让你掀,一是路上景象太惨,二是怕生意外,出门处处都要谨慎,纵是行善也要小心。”
少女大概生来养尊处优,从未见过半个恶人,呀了一声,半晌说不出话。
老妇人怜爱地安抚:“你天性纯净温柔,自然想不到世间各种污糟,等长大就明白了,到时候烦扰也多,就如你姐姐,她远嫁异地,只怕也有不少心烦之事。”
少女有些惊奇:“姐姐那般聪慧,怎么还有烦恼?”
老妇人叹了一声:“傻丫头,纵然很聪明的人、很富贵的命、有不错的力量,生于世上就不可能无烦无恼,略少一些坎坷已是万幸。”
少女心有所感,情绪变得低落:“我从没想过外边与家中截然不同,尽管书上读到过‘雨飞蚕食千里间,不见青苗空赤土’,直到亲见,才知蝗灾竟如此可怕。”
老妇人悯然道:“这还是太平盛世,换成乱世,人命就如灯草一般。难怪你爹爹不放心我们出门,可你姐姐是我一手带大,还嫁得这样远,产后又患上重病怎么能没有娘家人探望。”
少女知祖母忧虑,懂事地安慰:“柯府来迎的人不是说姐姐已经大好?稍后就能相见,祖母不必太过担心。”
老妇人的语气松了一些,想是忆起了往事:“你们姐妹差了九岁,情意却是好,记得她出嫁时,你还哭了好几场,扯着裙子不肯放……”
车队周围的脚步越来越多,街前一大簇人马迎来,一时间人声、车声、马声混响,场面异常嘈杂,苏璇见时机正好,弹身从车隙间穿出,一闪之间,看热闹的人群中多了一个遍身尘灰的少年。
苏璇定了神,展眼打量城中的情形。
荆州内街道平直,宽石铺路,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,幌子鲜亮。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,聚了大群百姓,纷纷交头接耳,谈论柯家与阮家。
同样逢了旱灾,荆州的百姓面无饥色,纵然城内米价陡涨,穷户难免窘迫,街角的粥棚处排着长队,至少还能平稳度日,比起城外的黄尘赤土,饿殍遍野,宛如另一个世间。
苏璇站了片刻,向路人打听了城中道观的方位,转身行去。

火辣辣的日头炙烤大地,入城已半月有余,亮晃晃的天空依然不见一丝雨意。
玄妙观的砖石晒得滚烫,空中热浪涌动,蝉鸣震耳,纵是在户内静坐也难免汗透衣背,如此酷热的天气,道观内应是一片清净,观主冲夷真人却不得不衣饰严正地接待访客。
冲夷真人年过四旬,连鬓长髯修剪齐整,看来一丝不苟,其实极不耐烦酬酢,待他送走客人,转回后院,立刻弃了拂尘,撇去云冠,甩开外衣,用冰凉的井水连浸数下颜面,好不容易舒爽下来,才接过道童奉上的布巾拭面。
后院不大不小,一方花池干涸见底,池边的槐柳旱得半死,长叶蔫然卷垂,飞檐下是一道长长的木廊,一个少年掌心向天,手掐子午,双眼七分闭三分睁,正凝神打坐。
冲夷真人也不打扰,连饮了几杯茶。
苏璇行功结束,收了姿势抬眸一笑。“师叔送客了?”
冲夷真人拭去须上的茶水,没好气道:“眼下是送了,转头还会再来。”
苏璇同情地望着他:“这个时节来访,是为祈雨?”
冲夷真人捞起羽扇挥了挥,驱开飞蝇在廊边坐下:“不错,荆州城的父母官亲至,正是为祈雨一事。”
苏璇取过铜炉,续上艾香:“师叔要登坛作法?”
冲夷身为观主,偏偏很讨厌打醮一类的议程,一想就觉头痛:“上次已祈过了,并无劳什子效用,何况我夜观天象,近十日均无落雨之势,不必多此一举,他们还是三番四次来求,怎么说也无用。”
苏璇也能理解,旱情不消,粮价一日贵过一日,任谁都难免病急乱投医。
“城内还有粥棚舍食,城外简直无法可想。”冲夷真人摇了摇头,说起来又忍不住责备:“你也是犯傻,明明一身武功,反让流民抢了驴,很后一块面饼都舍给旁人,看你来时饿成什么样。”
苏璇不甚在意。“我知道入城就能找到师叔,必定不会有事。”
冲夷真人更为不悦:“你当得了面饼的孩童就能活?不过多延两日罢了,杯水解不了涸泽之鱼,万物蜉蝣,朝生暮死,你如何救得过来。”
骄阳烤得池壁上苔痕干缩,像一绺绺不甘心的手印,苏璇走神了一瞬,也不争辩:“师叔说的是,怎奈我见着了。”
冲夷真人仍然觉得不妥:“师父这把年纪还胡来,竟把你这时候赶出来,叶庭都是十九才离山,至少该让他带你闯荡一阵。”
苏璇对此十分坦然:“师兄既然行,我也可以。”
冲夷懒得多说,一翻手羽扇划出数道凌厉的锐风,向苏璇直攻而来。
乍然受袭,苏璇不惊不忙,他屈指虚弹,宛如一只无形手拂过扇面,锐风顿时失控,簌簌削落了几片槐叶。
冲夷真人大为震愕,半晌才道:“飞觞指也练成了?好小子,假以时日必有大成。不过你才这般年纪,过于卓异未必是福,江湖深远,高人无数,定要谨慎应对。”
难得冲夷真人如此严肃,苏璇自是应了。
冲夷犹觉不够,续道:“不是师叔危言耸听,就拿荆州来说,闭城前涌入了许多人,其中就有不少江湖客,白道的还好,一些难缠的优选不要招惹,更不能在城中动手,假如惹出乱子,引来官府全城锁拿,那可是烦。”
苏璇听得点头,随口道:“师叔见到了哪些人?”
“霹雳堂的雷霄、贡水的落雁客、天星门的池小染——”冲夷方说到此处,见苏璇面色古怪,不一顿:“怎么?”
苏璇默了一会:“师叔可有听过五鬼。”
“五鬼是天星门的五位堂主,素来为非作歹,人品低劣,不过天星门近年声势不小,门主卫风更不好惹,等闲都不愿对上。”冲夷道完,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不妥:“你见过天星门的人?”
苏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四十天前,我碰上了五鬼。”
冲夷真人的眼睛瞪起来:“仅是碰上?”
苏璇稍往后坐了坐:“还交了手。”
冲夷的感觉越发不妙:“仅是交手?”
苏璇被瞪得有点儿窘,索性坦白:“这几人正在行恶,我瞧不过眼上前制止,结果他们气汹汹的连我也要杀,就硬战了一场。”
冲夷真人的头大了一圈,方要开口,苏璇又道:“我杀了两鬼,顺带废了另外三鬼的武功,后来那位池二门主就出来了,他追了我几百里,还当甩掉了,没想到也进了荆州。”
冲夷不语,苏璇瞧着不妙,小心道:“我没留名字,他应该没猜出我的门派。”
冲夷的额角青筋直跳,抑下胸中的气:“你下山才多久,为什么不避着些,偏要招惹这些横货,无端给自己树敌!”
苏璇沉默了一会,低声道:“是我冲动了,可五鬼行事实在太过,一对刚出生的双胞胎有什么错?只因孩子的母亲曾被五鬼之一瞧上,她不愿受淫辱而偷偷嫁了人,生了孩子不足百日,五鬼找上门,她跪地哭求,情愿自尽,换来的却是恶人将孩子抛在枪尖刺戮取乐——”
残忍的兽行听得冲夷真人勃然大怒,他一掌拍在木廊的长板上,击得裂纹丛生:“废什么武功,怎不全杀了!”
苏璇一怔:“五鬼确实怙恶不悛,但本门有——”
冲夷气咻咻地截断:“门派有令不可滥杀,那是对人,几个畜生算什么!杀便杀了,本派也不惧他。”
一旁的道童悄悄将茶盘搬远了些,以免同廊板一般受了池鱼之殃。
惹了事要骂,没杀全也要骂,苏璇啼笑皆非,暗松了一口气:“师叔教训的是,怪我处置不当,不过五鬼总算不能再为恶,至于城中的那位二门主,我避着些,应当不致被发觉。”
“怕什么,池小染要是知道你是正阳宫的人,也得掂量三分。”冲夷动了肝火,哪还管前头教的隐忍,傲意峥嵘道:“师父令弟子不轻惹是非,是为免搅入江湖太深,令朝堂生忌,可不是要门人黑白不分、见了恶行还怯懦无为。你就在观里歇着,他要是找过来,自有我应付。”
苏璇这次真放下了心,冲夷好不容易怒气平定,又想起一事:“不过城中还有一个人,此人虽恶,其师却比天星门难缠百倍,你务必留神,万一招来他背后之人,就连我也不能敌。”
苏璇好奇兼了诧异:“连师叔也忌惮,是哪一位?”
冲夷的面庞多了戒慎,字字落沉:“长空老祖。”
这个名号委实太过震人,纵然苏璇初出江湖也有所了解,不住吸了一口气。
冲夷真人正色肃容:“天星门有五鬼,长空老祖门下有二伥,这次在荆州城的,就是花间梼。”

◆祈雨台

长空老祖成名多年,与苏璇的师祖、正阳宫先代掌教镜玄真人算是同辈。
不过与德高望重、封剑息隐的镜玄真人不同,江湖中人提起长空老祖,脊背都要蹿上几分寒气。
长空老祖生性残虐暴戾,做过的歹事无数,还收了一群怙恶不悛的徒弟,仗势凌人,暴行累累,一次甚至劫走了灵鹫宫主的女徒。
灵鹫宫的宫主温飞仪当年也是清傲气盛,闻之大怒,亲身追去将几名恶徒斩于剑下,结果惹怒了长空老祖打上灵鹫宫,重创温飞仪,杀了几十名宫人。若不是温夫人巧言施计,将他骗入灵鹫宫的古阵,门派上下恐怕已无生理。
灵鹫宫的阵法据传为古时遗存,变幻难测,凶险异常,任是绝顶的高手,入阵也难有生还。长空老祖到底厉害,困了一阵居然给他逃了出来,只是一干徒弟尽数毙命。待长空老祖返去灵鹫宫寻仇,温夫人已经闭锁了入宫之路,断绝了江湖往来。
一番冲突,两败俱伤,长空老祖受此一挫,总算略为收敛,行恶多是支使后来收的两名徒弟。这两人被江湖人讥为二伥,其中贪食好杀的唤为笑面饕,嗜财好色的唤为花间梼,二人全不觉耻,越加张狂跋扈,屡屡有小门派或平民横受其毒。
对这样的恶徒,冲夷真人当然恨不能杀之而后快,然而灵鹫宫血鉴在前,又不好惊动退隐的镜玄真人,唯有两不相犯。他怕苏璇犯了少年心性,特地叮嘱一番,详述了花间梼的形貌,又拘着苏璇不许他外出,这孩子天分过人,门派寄望极高,万不可有失。
幸好苏璇让人省心,确实不曾外出,每日只在观中练功打坐,见他这般乖觉,冲夷反而有些不忍。十余日后荆州城官再度来求,冲夷真人见天象显示确有雨云,也就不再推辞,应了下来。
登坛打醮,祈求风调雨顺,一套仪程关乎万民生计,向来是万众所瞩。
尤其今年旱得过分,祈雨的分量格外不同,城官将城北的楚王旧殿整饰干净,在殿前设了少见盛大的祭台,场面气派,彩幡摇摇,十分适宜招请各路神灵。
参与祈雨的不仅有玄妙观的观主、章华寺的高僧,还有乡民举着龙神与雨神,随着乡祝野巫一应到场,加上准备活祭的三牲,猪嚎羊叫不绝于耳,可谓热闹非凡。
冲夷真人道衣飘飘,章华寺的高僧袈裟笼身,皆十分庄严,不过与奇形怪状的野巫、尖声泣唱的神婆一比,佛道两家的声势就差多了。
巫祝的面前放着一口大缸,用柳条点水弹洒,大声诵着谁也听不懂的祈文,在他身后有十余个壮汉担着一条乌漆土龙,龙形张牙舞爪,须尾怒扬,好不威风;四个神婆扮作雷公、闪将、风婆、龙母,唱戏般一声三叠,音调高亢如鸡,脸上画得黑红赫紫,衣衫红绿相济。
成千上万的百姓簇拥台下,眼花缭乱地左顾右盼,听着锣鼓梆铩乱响,哄笑吵嚷不绝。
冲夷真人哪想到是如此情形,脸都黑了,奈何应都应了,他唯有僵直脊背,在台上做完整套仪程,一把桃木剑舞得剑风啸啸,仙气拔群,与神婆的舞蹈相映成趣,格外好看。
台下的百姓不时指指晃晃,还有好事的喝彩,胡乱评点一番。
苏璇想笑又不敢笑,他虽带了斗笠,师叔可是眼尖得很,一旦窥见必然更为恼火。天热容易生燥,万一气得冲夷真人在万众之前拂袖而去,岂不是大罪过。
祭台这厢热闹,楚王殿的楼台上也是一景。
城官亲自主持祈雨,还安排了世族豪绅唱名捐资,募得的金钱用来购买米粮,舍粥救济贫户。世族行了善,又当众显扬声名,极是体面,连平素不出门的女眷都出来观看。楚王殿的楼台上纱帐飘飘,坐满了贵女,一个个罗衣金翠,宝光明灿,格外惹人注目。
荆州城的百姓看完祭台观楼台,纷声笑议,有无尽的兴头。
苏璇一眼掠过黑压压的人潮,发觉了数名江湖人,好在大多神情松散,并无意生事。他正待细看,猛然发现了一个紫衫男子,他立刻侧头,谁料一避间恰好又瞥见一个灰衣人,顿时定住了眼。
那灰衣人脸颊削长,鼻翼如钩,神气中带着一股淫邪,挤在人群中看着楚王殿的楼台,舌尖不经意地舔了舔牙,齿色焦黄,尖长如一只狼。
长空老祖门下二伥,被江湖人道心如蛇、面如狼的,正是酷爱摧香折玉的花间梼。
被花间梼注目的是楼台上一个美丽的少女,她穿着杏子红的轻罗,年仅十二三岁,发鬟如墨,眉尖含黛,颊若莹荔,颈间坠着一方桃玉,远望如一朵鲜灵的菡萏,未开已盈盈。
少女身侧坐着一位额角饱满、明眸玉肤的女郎,她面色略显憔悴,仿佛大病初愈,与少女轮廓相近,有种天然的世家贵气,应当是姐妹。
苏璇远远打量,他不清楚少女是哪家的女眷,想来非富即贵,恶徒再狂放也不至于当着万人面前劫掳,只要避免落单便可相安无事。
哗啦啦一阵神婆的摇铃响起,献三牲的时节到了,人们伸长了脖子眺看。
备好的猪牛羊牵上来,当先一刀戳进了猪颈,猪绑在案上拼命挣动,叫声异常凄厉,几个人都按不住;接下来宰了牛,很后拖出一只小羊,毛色洁白,羊角尚未长全,吓得慌里慌张地咩叫,害怕得直后退,可哪里挣得开绳索。
巫祝的念祷越发大声,屠夫上前钢刀一抹,羊血哗然溅出,哄闹声淹没了小羊的惨叫,三个血淋淋的牲头置上土龙前的供案。楼台上的少女容色惨白,想是被血污的场面惊吓,不久就在侍女的陪伴下离开了座位。
苏璇立道不好,急急扫视人群,果然不出所料,花间梼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冲夷真人一边在台上舞剑,一边留神台下,尽管心中气闷,眼睛却没闲着。
原因无他,今日心软将苏璇放了出来,他本想让这小子透透气,不想祈雨的阵仗太大,荆州倾城而出,什么妖鬼蛇神全冒出来,冲夷真人扫了一圈暗自心惊,不一会儿又瞧见一个,这下真头疼起来。
西面三十丈外立着一个穿艳紫衣裳的男人,脸目俊俏,修鬓涂朱,看起来雌雄莫辨,可不正是苏璇提过的对头,天星门二门主池小染。
这人在武林中传闻颇多,据说少年时曾被强豪迫为,后来入无明殿练了一身武艺,叛门而出,连自己的师父都斩了。这样的行径自然为正道不齿,无明殿更是百般追杀,直到他投入天星门才算止息。
冲夷真人有效无心祈雨了,他开始搜寻苏璇的身影,只盼三清祖师在上,让这小子机灵一点儿,找个背角躲一躲,千万不要与对手朝相,在城中大打出手。可惜祖师爷或许打瞌睡了,全未听见他的祈念,等冲夷真人好不容易从密匝匝的人群中找到苏璇,顿时一惊。
苏璇在对角十丈外,离池小染不远不近。
冲夷真人正要眼色示意,却见少年望过来,歉意似的笑了笑,随即摘下头上的斗笠,曲指一抿,打了个清脆的短啸。
啸音很短,然而真力内透,左近的武林人均望过来。
冲夷甚至来不及惊怒,艳紫衣裳的男子在人群中一抬首,眼角轻睐,已然发现了猎物。

池小染是个很有耐心的人,他可以成为一群中专享活下来的人,也能一忍多年,直到技成才叛出无明殿。过去的经历养成他异服的癖好,也让他性子特别,下手格外狠辣。
他喜欢看人畏悚的表情,喜欢听人哀恳的求饶,越是神气活现的侠客的惨叫越是动听。这次追逐的猎物是他很喜欢的一种,初出茅庐、正义凛然的少侠,如早春的嫩苇,收割起来很为快心。
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劲,看来平平常常的少年,居然连武功路数都瞧不出,他追了数百里,竟给对方越逃越远,以为已经无望,不料峰回路转,又在荆州城狭路相逢。
池小染很满意,又迟疑了一瞬。
周围一片乌泱泱的人头,聚满了城官、城役与全城百姓,绝不是杀人的好地方,惹出乱子瞬间成为众矢之的,闭城的荆州无路可出,对头逃不掉,自己亦然。
见少年朝人少的方向潜去,池小染正中下怀,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。
转过一道巷子,两人瞬间消失了。
少年在黑粼粼的屋瓦上纵掠,比飞鹄更轻灵,迅捷地让过了一下斩击;池小染紧紧缀着他,艳紫色的衣袖飘扬,掩去袖中刀的锐芒,弹指间已劈出了数刀。
一个逃,一个追,在城中的屋顶绕了绕,少年忽的纵起,蹿上了楚王殿后方的高墙。
楚王殿存留了数百年,依然高大雄竣,梁柱完好。殿内外整饰洁净,悬着丝帘软幔,布置成了贵族女眷的看台和休憩之所,下方的入口有侍卫严守,绝不允许男子踏进,谁想到竟会有江湖高手在数丈高的墙面翻逐,飞檐走壁掠入。
祈雨正当很热闹的关头,女眷均在前殿的楼台观赏,后殿的十余间厢室仅留了少数女侍,空落落的格外安静,少年闪电般穿入一间无人的厢室,又踏窗而出,掠逃至下一间。
池小染步步追蹑,始终差了一步,穿入第三间厢室,少年的身形意外的一顿,池小染当然不会错过良机,袖中刀雪光一夺,忽的少年一个闪掠,池小染的眼前骤然现出一名灰衣男子,少年避去他身后,刀变成了直向灰衣人劈去。
灰衣男子猛然遇袭,骇怒异常,反手还击,两人瞬间交上了手。
池小染没想到少年还有后援,交手数个回合,他见灰衣人的身法招式与少年截然不同,武器是一柄少见的金钩,顿觉不对,分心一望,果然少年已不知去向,霎时明白自己恐怕是上了当。
灰衣人冷不防遇袭,大为光火,不料对方刀法狠辣,并非易与之辈,他捺着火气探问:“你是何人?为何突袭,当我花间梼是好惹的?”
池小染闻言暗惊,阴声道:“花间梼?有何凭据?你与方才的小子是何关系?”
“什么凭据!难道还有人敢冒充?”灰衣人反应过来是遭了少年的算计,怒火直蹿,几乎要破口大骂:“老祖就在渝州,我来此掳个美人进献,你闯来劈头就打,谁知那臭小子不是你一伙!”
人都逃了,再打就成了笑话。池小染恨恼地收刀,冷眼打量四周。厢房布置精雅,案几陈设着茶点果盒,摆着一瓶新摘的槿花,门边倒着一个侍女,不知是昏是死,显然灰衣人所言非虚。
池小染虽不想甘休,到底顾虑这人背后的老鬼难缠,敛了杀气随口一问:“你要的美人呢?”
一言提醒,花间梼惊而四顾,一看气得长脸都歪了:“他娘的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!先头还在这里躺着,竟给那小子在眼皮底下把人摸走了!”
少年必定清楚花间梼不好惹,刻意引得双方结怨,池小染的气息又寒了三分。
花间梼越想越怒,几欲吐血:“那小子什么来头?敢坏我的事,回头老祖把他满门都灭了!”
人又不傻,早不知躲多远,放狠话有何用,何况还是仗他人之势,池小染冷恻恻道:“如果知道是哪一派的人,我早杀过去了,还轮得到你?”
后殿的声音开始杂起来,大概祈雨已毕,大批女眷行过来休憩。
花间梼已经将两人一起恨上,奈何方才过招知道是个扎手的,要是在此硬拼,不单给渔翁得利,惊动过大也会累及自身,他一咬牙逾窗而去,扔下一句狠话:“罢了,今日着了道,我记下了,等再见那小子,我要把他抽筋扒皮!”
池小染何尝不是如此想,他阴阴地瞥了一眼远去的背影,还刀入鞘,朝另一方向纵出。
两人去不多时,窗外影子一闪,苏璇无声地翻入。
他将怀中的少女置入一张软椅,让她舒适地倚在案上。
少女犹在沉睡,粉莹莹的颊,软玉般的唇,仿佛一个甜白精致的糖人,娇嫩又天真,全不知曾经历怎样的险恶。看得少年也微微笑起来,心头一阵轻松。
这一主一仆皆是被人在身后点了穴道,以花间梼的身手,她们大概连有人侵近也未觉察。方才二人控劲精妙,拼杀时间又短,并未损及屋内的物件,想必不致引起过多的波澜。
杂沓的步履和人声越来越近,侧近的厢门次第而开,苏璇不再逗留,他弹出一截花梗,轻巧地掠出了窗外。
花梗击中穴道,软倒在侧地侍女迷蒙地睁开眼。
骄阳映照着古意森森的旧殿,楼影沉凝,佳人倚案而眠,徐徐暖风袭来,一切安然静好。
瓶中的木槿忽然坠了一枝,啪然落在案上,纤软的花瓣半舒半敛。
少女无知无觉地沉眠,楚楚玉颜衬着雪蕊,宛如春坠黛眉,深白分明。

本书前作《一寸相思》同名影视由企鹅影视出品,由人气明星张耀、张雅钦主演;剧集现已制作完毕,即将上映。

商品参数
基本信息
出版社 中国致公出版社
ISBN 9787514513882
条码 9787514513882
编者 紫微流年
译者 --
出版年月 2018-03-01 00:00:00.0
开本 其他
装帧 平装
页数 544
字数
版次 1
印次
纸张 一般轻型纸
商品评论

暂无商品评论信息 [发表商品评论]

商品咨询

暂无商品咨询信息 [发表商品咨询]